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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我住宿的Collins  

接待我住宿的Collins

 

金賈街景,包含許多酒吧殖民時期的英式建築(現在或已荒廢),而MTN是烏干達境內最大的電信供應商  

金賈街景,包含許多酒吧殖民時期的英式建築(現在或已荒廢),而MTN是烏干達境內最大的電信供應商

 

尼羅河源頭與周圍商家

尼羅河源頭與周圍商家

尼羅河源頭與周圍商家

 

(一)

  我已走遍金賈(Jinja)的街道,卻還是找不到銅板旅館。

  與其說對銅板旅館的堅持,不如說是生活的習慣。數月以來,包含諸如肯亞納庫魯(Nakuru)這般的旅遊大鎮,都可以發現他們的蹤跡,而昨天進入烏干達的首日,我在距肯亞公里的邊境小鎮也找到便宜旅館,沒有理由在金賈破了功。

  金賈是烏干達第二大鎮,整個行政區(包含城鎮中心與市郊地區)總人口約10萬人,這個在當地語言的意思是「岩石」的城鎮,是尼羅河的發源地,尼羅河由維多利亞湖向金賈流出,因岩層阻礙水勢,在源頭的金賈附近形成面積廣大的深水潭。受惠於水潭水勢的平緩,金賈居民得以使用船隻往返河岸兩地,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漁業與貿易中心。1907年由英國選立為Busoga(烏干達東南方濱臨維多利亞湖的行政區)的行政中心後,受惠於糖業、棉花加工、菸草製造,與由烏干達經肯亞至印度洋岸的烏干達鐵路的興建,成為重要的交通樞紐。1954Nalubaale水壩啟用,供給金賈充足的水力,也吸引許多產業進駐,盛行的產業從20世紀中期的紡織業,到現在的製糖業等。而現在坐落於金賈市郊的Kakira製糖工場,不但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更是金賈地區的電力來源之一。除了一級與二級產業,服務業也因位居民生活水準的提高,國家穩定後帶來的觀光客而蓬勃發展。金賈雖然只是小型城鎮,卻有分明的住商區域,街景類似經濟同樣蓬勃發展的肯亞,參差不齊的住宅毫不掩飾嚴重的貧富差距。

  我找遍大街小巷,問過每一個經過的路人,最後帶我到城鎮邊緣的小丘,最後得到是令我不甚滿意的答案。「25000烏干達先令(8美金),這已經是金賈最便宜的價格了。」我面前的中年婦女,應該是這間旅館的主人,一副不住拉倒的神情,懶散的回答。他的回應耐人尋味,一般說來,當地人與東方臉孔交易,總會聯想到有財有勢的中國商人、中國的船堅砲利,與電影中刀槍不入的Dr.LiDr.Chen。這時,不論背後的動機是正亦邪,他們總是派出殷勤與誠懇為先發投手,他們也許不黯華人文化,但是卻很清楚表面功夫在華人圈裡吃得很開,這般表面工夫除了帶來可能的利益,更可免於池魚之殃(若他真的以為功夫武術的基因真的廣泛存在華人的血液中)。但也許是我太早現出底牌,或是模樣一身寒酸,讓他想起中國電影中被打趴的無名小卒。「眼前這廝一定是個魯蛇,拍馬屁也攥不出幾分銀。」而看到這間旅館的寒酸,屋頂不知是水泥還是豆腐渣,25000烏干達先令對我這個並非吃米不知米價的觀光客的第一認知裡,根本就是莊肖維的唬人天價。可是,離開這裡我該何去何從,下一個村落可能會更便宜,但是遊歷必遊景點「尼羅河源頭」時,單車該放哪裡(一般說來,我寧願把車鎖在旅館房間內,,以避免任何可能的風限)。轉過頭看見一個身著整齊輕便的年輕人,死馬當活馬醫的問他,「這個鎮上哪裡住宿比較便宜?」

「他(旅館主人)開價多少?」看來他默認當地人對觀光客溢價的惡習。

25000。」

「這應該是最便宜的價格了。」

「甚麼……」我失望了回應。

「若要更便宜的,只剩……」年輕人似乎把我的失望誤解成絕望。仔細思考後,向我回答:

「我家。」

 

(二)

  肯亞以降,適應生活的不便後,我開始習慣與當地人有許多接觸,除了來自與當地人同待在銅板旅館的漫漫長夜,另外,這些以英國為前殖民國的東非南部非洲國家,如坦尚尼亞、肯亞、辛巴威、尚比亞,與烏干達等國家英語仍是官方語言之一,甚至是唯一官方語言。與原先預期不同的,相對土耳其與東歐前南斯拉夫加盟國等國家,英語在這些國家反而更加被廣泛使用,不再只能用來問路,更能用來聊個天南地北。

  汗顏的是,當我打開筆電,使用有限的電力記錄過往一日發生的種種,第一時間手指敲出的總是令我「髮指」的行為,很少地方會像這裡,我幾乎從不覺得隻身獨行危險,但我也從不覺得完全安全。不危險的原因是看不到先進的武器,不安全的原因是取而代之的原始力量,頑童抓起一把石頭向我降下隕石雨,用胼胝的雙手「驗收」後貨架用彈力繩綑綁的行李是否牢固,問路被收服務費,路邊補胎一群臭皮匠趁火打劫……

  怎樣的身分就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待世界,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志工人道支援者看到的是對物質貧乏的知足,商人看到的是對物質缺乏的不滿足,對我來說,則是小惡魔的大腦咕嚕亂轉不懷好意的表情。而進入烏干達物價的波動,有多少是事實而非對觀光客的溢價欺騙,對於這個問題,我當下的反射回應是:欺騙居多。

  我曾在肯亞納庫魯(Nakuru)看到熟悉的背影,那是一位我在肯亞與衣索比亞邊界的摩亞雷(Mayale)遇到的年輕男性背包客,本來要同我搭乘貨車南行,不知為何在搭車之際消失了身影。當我在納庫魯對熟悉的背影與大背包呼喊,卻不知為何他頭也不回的越走越快最後消失在人群中。周遭的當地人見此場景,開玩笑的跟我說「Ha,Chinese」,意思是背包客未有回應的原因是對中國人的另眼相待。但是,他要如何在不見其人,以「Hello」這個簡單文字的口音辨認我的東方血統呢。對於他未回應的理由,我傾向於另一種解釋:「Never look back((遇到有人叫你,千萬別回頭)」,這是一位我在衣索比亞首都亞迪斯亞貝巴(Addis ababa)遇到的一位由南非往北,遊歷東非諸國的背包客的忠告,有如恐怖電影片名的五個字「千萬別回頭」,道盡許多人對黑色大陸的恐懼雖然這句忠告從未在我腦中生根,但卻提醒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表象,背後的動機是可憐還是可惡難以在第一時間查覺。在這裡很多事情與預期的不同,那麼,在土耳其被當作問候語的「坐下來喝杯茶」,被我在伊朗廣泛運用的伊朗型沙發衝浪,第一次在非洲遇到,我該接受嗎?

 

(三)

  當我扮演難民,總有人會扮演上帝,這是老天對「船到橋頭自然直」在我身上的實際行動。別忘了,我在肯亞的北部的蠻荒大地,每天都能找到棲身之處。現在我在Collins服務的餐館2 friends用餐,這是烏干達境內連鎖的奢華旅館並附設餐廳,一晚單人房(含早餐與空調設備等)超過100美金,而我面前的免費8吋的pizza實際價格約7美金(詳情請打關鍵字上官網查詢)。等待Collins下班無聊之際,我得克制把筆電拿出來的衝動以免暴露難民的身分。而Collins服務的餐廳並不忙碌,不需要我插手協助,本著事情發展總與預想不同的心態,我接受年輕人的邀約。何況,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情,這個眼神與我們看到非洲難民的神情如出一轍,而這份同情似乎是誤會,錯把我對「金賈沒有便宜旅館」的失望,誤解成「金賈沒有我住得起的旅館」的絕望。事實上,25000烏干達先令,大約8美金的價格以台灣標準已十分便宜,而一個200元的pizza也只是平常價格。對我來說,能在無任何掩飾下一窺當地人的實際生活是萬分的幸運。於是,我吞回「這頓飯我來付」與「不用麻煩你,我住剛才的旅館就好」等客套話,以看好戲的心態接受了這份大禮。

  約傍晚十點,Collins的工作告一段落,他領著我搭乘廂型公車到他的住所,20分鐘的車程後,下車走路繞過一片菜園,在幾棟聯合單層住宅找到他6坪大的住所。狹窄悶熱的水泥房間,雙人大床似乎顯得突兀,他指著照片中的女朋友跟我說:「等我們結婚後,她要搬來這裡。」家庭價值是多數人共同的目標,但是Collins被我問到結婚後的家庭計畫後,微笑的反問我:「你覺得這間房能住一家幾口?」之後,他用電磁爐煎了兩顆雞蛋,燒了一壺茶,包含傳統方型電視與桌上型電腦等先進電器,讓他的房間似乎與台灣的學生宿舍無太大差異。餐畢,他跟我說,木造浴室與廁所在外面。「我幫你燒熱水,請稍等一下。」接著,他提著水桶到水井打水,再以電磁爐燒了兩小鍋子的熱水給我。就寢前,他在地板角落隨便鋪了床,把有蚊帳的雙人床讓給我。晚上雖不燥熱,他的房間沒有風扇,窗戶肩負整個房間空氣循環的重責大任。蚊蟲在耳邊搧動,雖不舒適,但對於自己的幸運仍讓我一夜好眠,但也許我得以Collins的角度來敘述接待外賓的故事。

 

(四)

  我是Collins,烏干達人,目前在金賈的旅遊豪華旅館2 friends擔任服務員,今天我值晚班,在上班前到市中心採買,之後到學校找我女朋友用午餐。她半工半讀在學校學基礎會計,於市中心的小餐館工作。雖然在學校念書不貴,但金賈的生活費用卻貴得嚇人,烏干達的失業率僅達約5%,是東非諸國最低的國家之一,但在30歲以下人口占總人口三分之一,1830歲失業率占比全國總失業率超過六成,且僅約1/4的青年就業人口就業於有固定薪水的工作(其餘就業人口多自耕農,或是擔任公車司機或路邊擺攤等無穩定收入的工作)。我的工作雖然以先進國家標準並不起眼,但卻足以讓我光宗耀祖,期望我們能在女朋友畢業後自己經營一家餐館,或是從是利潤更高但也更競爭的觀光業。

  今天下午,我在市中心遇到一位中國人,啊……他自稱是台灣人。台灣在哪裡,聽都沒聽過,不管,既然他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韓國人,姑且稱他為中國人好了,反正他看起來就像中國人。中國,這個地大物博的國家,隔壁坦尚尼亞與肯亞的公路就是他們蓋的,而坦尚尼亞最大城沙蘭港(Dar es Salam)BRT工程差點也落入他們手中,BRT聽說是非常先進的公車系統,希望哪天我們存夠錢能一起去看看,順便觀賞海和湖有甚麼差異。我不小心說出我的偏好-我不喜歡中國人,很多年輕人都跟我有同樣的情感,我們需要中國人,但是我們不喜歡他們,原因很多先不在這裡提了(這部分內容在往後文章多有論述)。

  看這位中國旅客以單車作為交通工具,我並不意外他連美金10元的旅館都住不起, 我從不相信超過10億的中國人之中半個窮人都沒有,帶他回家前,先帶他去我服務的旅館吃頓好料的吧,雖然那是我的員工供餐的加價購,但是,我在中國武打電影裡有看過類似的情節,好像叫「劫富濟貧」吧。雖然我1個月的薪水近100美金,加上旅客施捨的小費金賈的生活還是難以忍受,雖然聽說金賈的物價水準較中國的一般城鎮低,但在我生長的故鄉,包含民生用水與農產品,凡事自己自足,根本沒有金錢預算的問題。工作結束,逃離物價與屋價昂貴的金賈,搭乘擁擠悶熱的matarus(廂型巴士)到郊區的住家,我和女朋友的存款讓我們添購一些便宜的中國或二手電器,雖然金賈的電力供應受惠於尼羅河的水力發電而十分穩定,但是中國產品品質……,哀,我只能說難怪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強的種族,加上金賈涼爽的天氣,這都是我把電視遙控與風扇收起來的關係,而且今天找不到中國武打電影給他看,不知道中國氣候是否燥熱,他能洗冷水嗎?算了,我還是幫他煮些熱水,至少讓洗澡水溫不會過於冰涼。另外,雖然他吃了一頓昂貴的晚餐,可是不知道和不合他的胃口,畢竟我在2 friends看到的旅客以歐美人士居多,中國也吃米,但是我沒辦法煮飯給他吃,那煎幾顆雞蛋吧,這是最佳的補品,配上烏干達盛產的茶,相信他會喜歡的。

  盥洗完畢,我在地板鋪了床,雖然我的雙人床足夠兩人同寢, 但是源自英國殖民的sodomy law(泛指對無法產生後代的生殖行為的禁令),同志行為在烏干達被法律嚴格禁止,避免落人口實,我還是將就一下。我有穩定收入的工作與即將成立的家庭,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那位中國觀光客呢說他要去南非,那他對南非的物價一定有很深的誤會,2 friends附近有間便宜的旅館,那是把所有家當放在大背包裡的貧窮歐美旅人最愛的地方,希望他在那邊能找到他的歸宿。

 

(五)

  Explorers backpackers是金賈最富盛名的背包客棧,宿舍床位與露營(自備帳篷)均含免費熱飲(茶與咖啡)、早餐,與無線網路等,相關資訊可用explorersbackpackersJinja等關鍵字搜尋。金賈是有名的旅遊景點,雖然尼羅河源頭的盛名有點誇大。早期認為尼羅河在金賈由維多利亞湖流出,但2010年的一支探險隊在乾季時上溯流入維多利亞湖最長的支流Rukarara,在盧安達的Nyungwe森林的陡峭山坡上發現大小不一的逕流群,自此確立長達6758公里尼羅河真正的源頭。即使如此,尼羅河源頭的盛名還是帶給金賈穿流不息的觀光客。尼羅河源頭紀念公園內,由紀念John Hanning Speke等人在18世紀對尼羅河探源的貢獻的告示碑旁邊的深潭往下遊走,水勢忽然湍急,大小岩礁遍布成為著名的泛舟地點之一。而explorers backpackers則是最富盛名的背包客聚集住宿之處,雖然當天晚上Collins並沒有告訴我那麼多故事,但他提卻開了一扇窗,提醒我烏干達除了警惕人心的過往,還有更多值得觀察與了解的事情。爾後,我逐漸了解民間對於中國帶來的大建設與大投資,並不如官方說法一般,只有正面的聲音,烏干達內戰已葬入歷史的墳墓,供人惦念,供人反省,部族間的紛爭或許還存在偏遠的村鎮,但居住人口眾多的維多利亞湖岸,在現代化與外來科技的衝擊,與外來工作者的移入下早就勇敢的邁進,趕不上人口爆炸性增長的教育與基礎建設,與索馬利亞極端宗教主義的恐怖行動的滲透等,是目前烏干達最嚴重的問題。而中國對非洲的開發讓每個非洲人不可能不認識這個遙遠國度中國文化帶來是震撼還是新奇,中國武術是與天俱來還是後天學習,我想,就和我們對非洲的觀感一般,幾個刻板印象到頭來還是作了先鋒,解釋我們耳聞眼見的所有不熟悉。

  實務面而言,維多利亞湖周邊的住宿價格不如肯亞與衣索比亞等國平易近人,但在維多利亞湖畔,我決定暫時「對單車不忠」,幾條渡輪航線將取代陸地上的行動,而湖岸與湖中島嶼的數個露營場地搭配湖岸涼爽且蚊蟲出乎意料稀少的環境,讓我換上觀光客的輕裝,享受平實的度假之旅,包含布加拉島與Nabugabo湖,和BukaboMwanza的航線,文章內容不只對景點的景觀論述,還有許多非洲的特有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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